【莫弈x你】鸢尾与蔷薇（上）
点击就听莫医生给你讲故事
——————————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缓缓念着上面的诗句。
“你看，我们翻到了一首很特别的诗，”你笑着对身边的小姑娘说，“我以为会翻到李白或孟浩然的，却没想翻到了这首。”
“那它是什么意思？”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你，天真的眼睛里映着你微笑的样子，“是和天上的嫦娥有关吗？”
你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望着房间另一个角落里，捧着一本童话书的莫弈。
莫弈旁边坐了一个小男孩，看似认真地听他讲故事，却屡屡侧过头来往自己这里看，而眼前的小姑娘浑然不知，只是一脸期待地等着你的回答。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
“这是一个关于遗憾和后悔的故事。”
莫弈捧着一本童话书，坐在小男孩身边，他顺着小男孩的目光向身后望去，和一个小姑娘望过来的目光撞到一起，小男孩后知后觉地扭过头来，脸上尽是茫然的神色。
那是一本斯沃尔特语的故事书，大概为了顾及福利院内的外国孩子，书架上总有一些装裱华丽、内页却已经泛黄卷边的故事书。那些书从书商手里被收来，只是起到一个存在的作用，就像有些“必要的”人和事，到了就对了，有了就行了，而那里面的故事，谁会关心孩子会不会看得懂呢？
“你确定要听吗？”
莫弈看着书里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
小男孩眨了眨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听？”他的目光有些倔强，“我什么故事都听，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莫弈闻言，转过头看了小男孩一眼，
“没有人以为你会害怕，”他淡然一笑，“只是你觉得自己会害怕，事先否认罢了。”
***
很久以前，有个叫弗拉维的王国，那里的孩子一出生，父母就会在花园里种一朵花。
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对父母都会给孩子挑选好他们的花。热烈如玫瑰、纯洁如百合、可爱如绣球、优雅如丁香，有的花寄托了父母的期望，而有的花却为了纪念他们已故的祖辈，甚至有人为了祝福孩子有得吃，他在院子里搭了一架凉棚，上面爬满了葡萄藤。
人们的花可以生长很久很久，那朵花将会陪伴他们一生，于是王国里的孩子们从六岁开始，他们就要学着与自己的花相处，如何照料，如何呵护，直到某一天，他们遇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就要把这朵花交出去，就像交出自己的真心那样。
“如果是你，你会把它交出去吗？”
莫弈读到一半，转头问道。
“……我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我可能不会愿意吧，就算我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把花交出去呢？”
他的确不明白，即使，他的确有个喜欢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人需要交出陪伴自己一辈子的花呢？把花交出去，就像把自己的心血骨髓交出去似的，那叫人怎么活呢？
“可是爱情就是如此。”莫弈忽然开口说道，“尤其是那些声称一见钟情的爱情，大多使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弃之不顾，更何况他们的花。”
说罢，他往后翻了一页，小男孩等待着下面的内容，莫弈却看着眼前的文字，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小男孩关切地问道，“是有人交出他的花了吗？”
莫弈摇了摇头，接着往下念。
“可是，我们的主人公普韦森，他并不喜欢他的花，——那是一朵蓝色的鸢尾，静悄悄地藏在一丛丛郁金香中，而鸢尾代表着思念与暗中的仰慕，他的父亲以此来纪念他的母亲。”
命运的枷锁往往是被如此套牢的，并不因为冥冥中的安排，而是人为的选择。斯沃尔特文化中的鸢尾，并不仅有以上的含义，她还代表着不顾一切的爱，一触即碎的美好和追悔莫及。
小孩子都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开头就让人隐隐地觉得悲伤，假如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自己的花，他要如何和父亲提起，又要拿那朵花怎么办呢？
“这太让人难过了，”小男孩唉声叹气地说，“把陪伴自己一辈子的花交出去就已经很令人难过了，他还不喜欢这朵花，还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吗？”
莫弈抬头看了小男孩一眼，视线却掠过眼前的孩子，遥遥地望到你那里去。他晦暗不明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许久，长久连到小男孩也转头看了过来，而你似有所感一般，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你看见莫弈远远地看着你，他捧着一本故事书，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他的目光闪动着，像一簇将要燃尽却犹然挣扎的火，他这样看着你，你读不懂他的表情，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扯动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
于是你打消了起身的念头，挥了挥手里的诗词书，无声地喊他的名字。
莫——弈——
你无声地询问着。
莫医生，你怎么啦？
“……”
莫弈的目光停滞了一下，他无奈地笑了笑，重新低头去读书。
只是你刚刚的口型，你冲他打招呼的样子，徘徊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从前只觉得莫弈是他的名字，包裹着一些隐藏的执念，可这两个字被你缓缓地念起来，却像一个远道而来的温柔的吻，化成唇齿间一个嘴角上扬的微笑。
亲吻和微笑都是暖洋洋的事物，仿佛连带着他的名字也温暖了起来，——而莫弈这个名字的含义，可以和温暖有哪怕一丝的联系吗？
***
“广寒宫很漂亮，那是天上最美丽的地方。”
你回答着小姑娘的问题，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天真的欣喜。
“那里有什么？”小姑娘问道。
“那里有一座很大的宫殿，宫殿的飞檐上飘着轻纱。那里永远都是黑夜，却又永远不会陷入黑暗，庭院中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照得整座宫殿像白天一样。”
“那里有小动物吗？”
“有，那里有很多小兔子，像玉雕似的。”
“那里有花花草草吗？”
“有满地的药草，还有一棵桂花树。每年秋天花开的时候，广寒宫里就都是香甜的桂花味。”
小姑娘越问越向往，却也越问越疑惑。
“可是广寒宫里那么好，为什么嫦娥会后悔呢？”
你低头看着诗词书上语辞平淡的释义，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广寒宫里很冷，从始至终，只有嫦娥一个人。”
***
故事的主人公普韦森，他并不爱自己的鸢尾花。
“因为他的父亲曾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位美丽的女子，他送出了自己的花，却并未得到女子的花与倾慕。那位女士的花是一朵漂亮的蓝色鸢尾，而他的父亲却以父爱的名义，亲手将它植在了自己的花园中。”
“他没有后悔过吗？”
小男孩想不太明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只有一朵花啊，每个人都只有一朵花啊。”
“他把自己的花交出去，却没有得到别人的花，他没有花了，是不是再也不能爱上别人了？”
莫弈点点头，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他再也不能爱上别人了。”
“可是当他交出自己的花的时候，就应该料到这个结局，在一见钟情之后徒劳地付出一切，最终一无所有。他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并且他在付出的同时，也享受到爱慕别人带来的快乐，这难道还不够吗？”
这难道还不够吗？
莫弈低声问道，却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小男孩不明白，这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他只是沉浸在主人公的父亲失去了唯一的花这件事中感受着悲伤与遗憾，却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安慰他。
是要安慰谁呢？
需要安慰的一定是故事里的人，可是眼前的莫弈，这个念着故事的人，看起来却更为难过。
大人也真是奇怪，明明很不赞同这种的做法，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却还要强调“他得到过快乐”，像是在为别人开脱，而且他明明看起来很难过，却为什么要笑呢？
（tbc.）
评论(6)